焦点分析 | 现金流告急，爱奇艺不得不裁员自救
文 | 连然 编 | 张信宇
股价屡创新低，内部裁员遍地，这可能是爱奇艺公司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危机。
自12月1日被报道大裁员消息以来，爱奇艺方面尚未有正式的官方回复。爱奇艺副总裁陈福鑫则在社交媒体上对36氪表示，“公司内部都好，一切正好”。
任职于爱奇艺广告销售部的一名员工对36氪谈及此事时称，他的裁员通知是在12月1日收到的，公司给了他半个月的交接时间，据他的表述，公司部分业务调整，有的团队要做合并，补偿是N+1；在裁员比例上，他估算本部门裁员比例大约在30%，至于大部门或者其他部门的比例则并不清楚。
但是，这轮年底前突发的裁员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呢？
危机将到来
事实上，爱奇艺正在面临严重的现金流问题。
截至美东时间12月3日周五收盘，爱奇艺的股价只有4.71美元，与其年内28.97美元的高点相比，缩水超过八成。
而就在裁员事件爆发前的11月30日，爱奇艺被提前赎回7.5亿美元可转债（约合人民币47.775亿元）。据三季度财报，爱奇艺该季度拥有现金、现金等价物、受限现金和短期投资共计110亿元。当年买入交易的上限价格为每股ADR 38.42美元，如今爱奇艺的股价在5美元左右徘徊，或是此次赎回的原因之一。
爱奇艺财报显示，2021年前三季度的季度末，爱奇艺拥有现金、现金等价物、受限现金和短期投资共计分别为一季度的人民币133亿元，二季度的123亿元，三季度的110亿元。按照这个速度，再减掉11月30日提前偿还的7.5亿美元可转债，意味着爱奇艺在今年年底账上可能只有50亿人民币的现金，即便不出任何意料之外的问题，它也熬不过一年了。爱奇艺非常需要再次融资或举债。
海通国际的研报指出，展望未来考虑到监管的不确定性和广告商严格的预算，预计第四季度爱奇艺不会出现明显的边际改善，按照目前的烧钱速度，公司理论上需要在3-4个季度内进行另一轮融资。
裁员的消息就是从此时开始陆续发酵。如果其他批可转债继续被强赎，爱奇艺的现金流无疑将雪上加霜。
据历年公告，自上市以来，爱奇艺一共发行过三次可转债券——2018年11月，该公司发行了7.5亿美元的五年期可转债，票面利率为3.75%，本将于2023年12月1日到期；2019年3月，完成12亿美元可转债券发行，包括基础债券发行10.5亿美元，债券初始认购者额外认购1.5亿美元，票面利率为2%，将于2025年4月1日到期；2020年12月，发行8亿美元可转换债券和4,000万股ADS，8亿美元可转换债券将于2026年6月15日到期，年利率为4%，4,000万新股的定价为每股美国存托证券17.50美元，约筹资7亿美元。
在发行8亿美元可转换债券和4000万股ADS前，爱奇艺的说法是，通过发行可转换债券和新股筹集约15亿美元收益将用于“来扩大和增强其内容产品，加强其技术，并用于营运资本和其他一般企业目的。”但市场对此说辞并不买账。增发预案出台后，爱奇艺即迎来股价大跌，而这又与该次增发前并购可能的落空不无关联。
去年6月，路透社曾报道腾讯接洽百度讨购买爱奇艺股份事宜，消息一出，爱奇艺即迎来超41%的盘前大涨。然而在11月，路透社的跟进报道却显示阿里、腾讯收购爱奇艺股权的洽谈已暂停，原因包括价格与监管担忧。去年11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由此一来，爱奇艺被收购合并的指望就更加难以实现了。
可转债通常被认为是一种相对廉价的融资渠道，不仅能够避免公司股本短期急剧扩张，还能让债券持有人在获得最低收益的同时享有股票上升带来的利益。但爱奇艺现在的处境，很难让投资者看到股票上升带来的利益了。
到今年三季度结束时，爱奇艺总负债为65.39亿美元，其中流动负债43.25亿美元，非流动负债22.14亿美元，债务权益比为6.41；一个对比是，Netflix同季度的负债权益比为1.01。
负债权益比（Debt To Equity Ratio, D/E），又称债务权益比或债务股本比，在财务分析上是衡量一家企业财务杠杆的指标，可用以显示企业借贷债务水平的高低。负债权益比越高，代表企业在运营上使用较高举债来运作，而不是企业自有的资本，因此，债权人在款项收回上的面临的风险就越高。
爱奇艺通过增发稀释了股份，又承担着大量债务。在核心业务尚未盈利的前提下，爱奇艺该如何优化现金流？
失去的信心与回港的期许
缓慢的用户增长、持续的亏损、股权稀释以及飙升的债务水平明显削弱了爱奇艺在投资面上的稳定性，曾对爱奇艺寄予期待的投资者失去信心也是正常的。
自从上市以来，爱奇艺用户增速明显放缓。在第三季度的财报中，截至三季度末，爱奇艺的订阅会员规模达到1.036亿（不包括试用会员的个人为1.030亿），较去年同期的1.048亿有所减少。相比二季度，爱奇艺失去了260万用户，根据华兴资本的分析师预估，到12月底，爱奇艺可能还会继续流失350万用户。
爱奇艺上市于2018年3月，2018年-2020年，爱奇艺营收分为250亿、290亿、297亿元，而同期净亏损依次为91亿元、103亿元、70亿元，三年净亏损共计264亿元；今年一到三季度的亏损分别为13亿元、14亿元、17亿元，总计44亿元。
今年三季度，爱奇艺总营收76亿元，同比增长5.59%。其中，会员服务营收为43亿元，同比增长8%，但原因来自去年上涨约25%的会员定价方案（iOS用户的价格基本保持稳定，Android用户与PC用户的价格上调约25%）；在线广告服务营收17亿元，同比下降10%。广泛的宏观经济困境打击了广告收入。今年以来，教育公司、保险公司以及游戏公司对广告的需求下降，国内互联网广告的监管本身也在收紧。
来自监管的其他压力对行业的影响也在持续。此前，作为巨大流量池来源的偶像选秀节目，已在8月时宣布停止；作为平台弥补亏损、增加收入重要手段的超前点播则已在10月取消；而新的数据隐私规定将影响爱奇艺对观众数据的处理方式；由于疫情影响和审计原因，新的长视频内容推出受限，产业面临内容供应严重短缺的困境……
业务增长放缓的同时，爱奇艺的成本却在上升。今年第三季度，爱奇艺的营收成本为70亿元，同比增长10%，其中内容成本为53亿元，同比增长13%。
另一个问题是，爱奇艺的股权在稀释，债务水平拉升。自2018年第二季度至2021年，爱奇艺的加权平均股票总量从49.3亿股跃升至55.7亿股。
爱奇艺自身对第四季度的营收预期也并不理想。爱奇艺预计今年第四季度总营收在70.8亿元至75.3亿元之间，同比区间在降低5%至增长1%之间 。而在今年5月时，爱奇艺曾向路透社表示，亏损可能还将持续五年之久。
爱奇艺面临太多的长期问题，11年来，这家公司和整个长视频行业都仍未探索出一条光明的商业路途。对爱奇艺这样的平台而言，不仅要面对用户快速增长时期远去的现实，还要在短视频、中视频产品的步步紧逼下，面对增长放缓、亏损持续、成本上升的情况，再加上如今它还要面临此前发行的可转债将陆续进入还本金周期的现实，由此以来，裁员、砍业务似乎是一种必然。
此外，12月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最终确定实施《外国公司问责法》的相关信息提交与披露实施细则——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中国公司必须披露其是否由政府实体拥有或控制，并提供审计检查证据。如果不允许美国监管机构审查其审计底稿，中国公司将面临退市的风险。周五中概股的集体暴跌已经体现了这一风险，而这个问题当然同样摆在爱奇艺的面前。
此前，爱奇艺曾被彭博社报道最快将于今年年底回港二次上市，计划募集资金5亿美元，如果成功，这笔钱能缓解爱奇艺的燃眉之急。但开源的同时也要节流，为了恢复投资者的信心，为了继续维持爱奇艺这艘大船的行驶，也就不得不让一部分人先下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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