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产业是中国拥有明显国际竞争优势的产业,双碳目标在带来压力的同时,也成为进一步扩大优势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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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中国提出双碳目标以来,包括风、光、储、出行在内的中国新能源全产业链飞跃式发展:风电、光伏装机激增、储能建设加速、新能源车销量井喷,相关产品在海外市场竞争力快速提升。
但是,中国双碳路上发展新能源仍面临三个矛盾:
首先,新能源产品广泛应用,生产规模随之扩大,碳排放从使用环节转移到制造环节,从分散转向集中,相关生产企业碳排放增加,减碳压力上升;
第二,双碳目标的实现过程中,必须坚持先立后破,在新能源足够成熟之前,全社会仍需传统化石能源保证能源供应,同时又需要其持续减排;
第三,海外贸易壁垒显现,阻碍我国新能源产业向外发展。
9月22日,中国提出双碳目标两周年之际,《财经》杂志在京举办第二届“碳中和高峰论坛”,并在论坛上发布《中国百家上市公司碳排放排行榜(2022)》《中国上市公司双碳领导力排行榜(2022)》。
会议还邀请了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时璟丽、中石油发展计划部副总经济师朱兴珊、隆基绿能ESG负责人汪子阜、宁德时代可持续发展总监潘学兴、吉利控股集团碳中和管理总监汪军、中信建投证券研究发展部执行总经理、新能源行业首席分析师朱玥共同讨论双碳目标下的新能源产业发展, 大家认为:
1、双碳目标下的新能源产业不光包含风、光、储、出行这些代表行业,传统化石能源的保供价值同样不容忽视。
2、以物理电网为基础,与信息网、交通网、物联网多网融合互联的数字化能源网络是碳中和时代的发展目标。
3、以光伏、储能及动力电池、新能源汽车为代表的新能源产业,面对向生产制造环节集中的碳减排压力,应推动绿色生产,并带动供应链上游共同减碳,承担碳中和中流砥柱的责任。
4、在新能源的发展浪潮中,成本低、技术创新力强的公司将持续获得资本市场支持,实现跨越式发展。
5、面对花样翻新的国际贸易壁垒,中国企业更应着力减碳提升自己的绿色竞争力,进而在国际竞争中扩大领先优势。
在全球实现碳中和目标背景下,新能源市场需求规模正在迅速扩大,光伏、风电、电池、新能源汽车等行业在降低消费端碳排放的同时,也必然面对生产制造环节快速增长的碳排放压力。隆基绿能ESG负责人汪子阜介绍,在2030年时全球每年新增光伏装机量预计将会是目前的10倍左右。因此新能源行业企业的碳排放量一定成程度的上升在所难免。
隆基绿能ESG负责人汪子阜
“使用更高比例的可再生能源,以清洁能源制造清洁能源。”这是减少新能源行业生产制造环节碳排放的有效方案。据他介绍,隆基的温室气体排放主要来源于范围2即能源使用带来的间接排放,因此,公司也努力提升绿色电力的使用比例,例如,将用电量比较大的硅片生产基地布局到云南和马来西亚,利用当地的丰富的绿色水电实现清洁制造;2018年公司进一步提出了Solar for Solar光伏发电制造光伏产品的设想,推动实现全产业链的零排放。
2020年隆基加入了RE100倡议,承诺将在2028年实现全球生产运营所需电力100%使用可再生能源,而到2021年,公司整体可再生电力使用比例已经占到40.19%,基于RE100隆基也设定了2030年科学减碳目标,即以2020年为基准年到2030年运营范围内的温室气体排放下降60%,采购的每吨硅料、每瓦电池片和每吨玻璃的碳排放强度比2020年下降20%,成为国内为数不多设定范围3价值链减排目标的企业。
另外,隆基也认识到带动上游供应商减碳也是行业头部企业必须承担的责任。在2021年供应商大会上,隆基联合了150家供应商发起倡议,呼吁供应链伙伴实现气候承诺,并推动了27家供应商开展绿色供应商自评,又在今年的供应商大会上启动供应链绿色伙伴赋能计划,携手上下游合作伙伴持续推进节能减排目标。
与光伏类似,电池同样面临着减碳的巨大压力,但这种压力也成为推动电池行业进步的动力。宁德时代可持续发展总监潘学兴表示:“减碳更是一种动力,我们通过一些创新的方法和手段,用更少的资源、能源以更高的效率去研发、制造更多的电池。宁德时代很早就开始核算我们的产品碳足迹了,涵盖的范围包含采矿、化工、机械、上游冶金等,我们现在已经能够清晰计算每一款产品全生命周期的碳足迹。”
手持话筒发言的人为宁德时代可持续发展总监潘学兴
通过综合运用创新措施,宁德时代旗下的宜宾生产基地成为全球首家通过PAS2060碳中和认证的零碳工厂,并且开始在其他基地复制零碳模式。2021年,宁德时代绿色电力使用比例提升到22%,光伏发电477兆瓦时,全年推进351项节能项目,减少碳排放61万吨二氧化碳当量,单位产品碳排放量比2020年下降10.3%。
除了自身的减碳,锂电池生产的碳排放主要来自供应链上游,如正负极的生产,宁德时代针对上游供应链伙伴展开了近百场培训和现场数据的实地调研,通过对数据的分析形成切实可行的减碳方案。希望和上游伙伴共同努力,让零碳成为整个行业共同的核心竞争力。
新能源汽车行业,整车生产的碳排放仅占全产业链的1%-2%,20%的碳排放是由上游原材料生产及加工带来,80%左右则产生在汽车使用环节。而随着新能源车占比的持续提升,使用环节的碳排放将持续向生产环节转移,整车厂的减碳压力持续增加。
吉利控股集团碳中和管理总监汪军介绍,“吉利汽车针对排放较大的钢、铝、塑料生产企业保持关注,这些行业自身已经受到政府和客户强大的减排压力,因此作为汽车企业,并不担心这些行业的减排动力。其他各级零部件供应商是减碳的重点,吉利汽车对各级供应商展开能力建设、提供培训和工具进行赋能,并提出明确的减碳要求。”
而在使用端,不断提升新能源车的制造和销售比例是基本做法,此外考虑到化石能源退出的过渡期还很长,以及新能源关键资源的供应安全,吉利还布局了电动之外的技术路线,如甲醇汽车,通过工业废气和生物质制甲醇,甲醇汽车同样可以实现零碳。根据计划,2025年吉利品牌单车全生命周期碳排放减少25%以上,沃尔沃品牌单车生命周期碳排放减少40%。
汽车企业的上游供应商数量庞大,涉及行业众多,虽然每家企业的减碳数量有限,但因为涉及面广,起到的带动效应和对整个社会的溢出效应显著,有减碳“倍增器”的效果。同时新能源车作为普通消费者最容易接触和感受的减碳消费品,汽车企业当仁不让,要承担起提升广大消费者零碳意识的责任。
对于双碳目标下传统能源企业的价值,中石油发展计划部副总经济师朱兴珊提到了三个主要作用:“一般在讨论双碳时,就把我们 (传统能源企业) 排除在外面了,说我们是被淘汰的对象。但是我觉得在实现双碳目标的过程中,传统能源还是要发挥一些支撑作用,尤其是天然气将发挥支撑新型电力系统的灵活性作用、补位和替代高碳高污染能源的基础性作用以及助力氢能 发展的‘孵化器’和‘助推器’作用。”
除此之外,传统能源企业在保供,保障能源安全当中的价值目前依然是不可替代的,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供都是以中石油为代表的传统能源企业的首要任务。而在保供之外,减碳方面传统能源企业也有独特优势,尤其是在大型新能源基地的建设方面,优势尤为明显。
“首先我们油气田大都在三北地区,风能、太阳能资源丰富,在我们油气矿区里边,我们拥有土地,这是资源优势。第二我们有天然气,有地下储气库。风、光发电具有不稳定性,在风、光电上不了网或者是比较丰富的时段,我们制氢,把它注到我们的地下储气库去,跟天然气混合了,相当于我们在地下储气库就把天然气和氢混合了,在我们缺电的时候用掺氢的天然气发电。第三我们有大量的现金流,可以投很大的项目。”
大型新能源基地将成为传统能源企业清洁替代、战略接替、绿色转型绿色发展三步走的关键支点,根据朱兴珊介绍,到2050年中石油新能源要占半壁江山,而目前的油气产量水平仍将继续保持。
中国2020年提出双碳目标,为可再生能源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构建以新能源占比逐步提升为主的新型电力系统等政策出台,进一步释放了新能源的发展潜力,距离2060年碳中和的目标,还有40年的路途,未来能源的业态会怎样发展,蕴含怎样的投资机遇呢?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时璟丽认为,碳中和时代新的能源产业会呈现四大趋势:
第一,能源供给侧,毫无疑问是绿色、低碳、清洁的能源替代;
第二,网络侧,中国将构建新型能源网络,其特点是以物理电网为核心基础,与数字化网络叠加,并且与供热网、燃料燃气等实现互联构成安全能源网络,与交通网实现互联,并在这样的过程中催生新技术和新业态;
第三,用电侧,微电网、微能网会获得发展,形成综合能源系统,并催生出新商业模式;
第四,发展的总原则是先立后破,传统能源的退出要建立在新能源的可靠供应、可靠能力的基础之上。
“新能源在中国发展空间极大”,中信建投证券研究发展部执行总经理、新能源行业首席分析师朱玥说。
他认为,虽然近期能源短缺煤电重新引发市场关注,但是,全球向着新能源方向发展的大趋势并没有变;中国由于拥有技术、规模生产能力、人才,在新能源领域的全球竞争力,正愈发凸显。技术迭代和新能源应用场景的创新,也将进一步推动其发展。未来成本低和技术创新能力强的公司会持续获得资本青睐。
新能源产业是中国为数不多拥有显著国际竞争优势的产业,不过最近国际市场环境日趋严峻。欧洲通过“碳税”,力图将欧洲的碳核查机制、碳定价体系推向全球,谋求零碳经济游戏规则制定者的角色。而美国则大力补贴本土新能源产业,光伏、动力电池、新能源车均在其中,其补贴方式与过去十余年中国的做法如出一辙。
但越是面对严峻的竞争环境,优势企业越应该积极践行ESG,注重减碳。优势企业有实力承受减碳措施带来的短期成本压力,而且由于中国在新能源领域的全产业链优势明显,减碳成本还会低于竞争对手。因此越强调减碳,中国企业的绿色竞争力越突出,领先海外竞争对手的优势就越明显,碳中和将成为中国新能源产业进一步扩大领跑优势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