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头条：36氪领读 | 通用电气——美国最具代表性的公司，为何突然跌落悬崖？

来源：36氪　2022-08-25 15:33:16

本文摘编自《熄灯：傲慢、妄想和通用电气的没落》，作者：[美]托马斯·格里塔（Thomas Gryta）、泰德·曼恩（Ted Mann），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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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通用电气这样庞大而辉煌的公司怎么会没落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好几年。《熄灯》终于给出了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作者笔法犀利地讲述了通用电气领导层的错误和失策。如果你身处某个领导岗位——无论是在公司、非营利组织还是其他地方——你都可以从中学到很多。

——比尔·盖茨，摘自“盖茨笔记”

通用电气是美国最具代表性和传奇色彩的公司，也曾经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公司。它的创始人是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和金融家J.P.摩根。1998年，在传奇CEO韦尔奇的领导下，通用电气荣登《财富》排行榜榜首，入选《福布斯》500强并位列《商业周刊》全球1000大公司第一名，其市值高达2800亿美元。

然而，作为美国最有价值的公司进入21世纪后，其股价自韦尔奇时期的巅峰跌入谷底，2018年甚至被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剔除，公司的规模也大不如前。通用电气做错了什么？

正如比尔·盖茨读完《熄灯》后所说，“通用电气的衰落，并不是因为创新者开发出了更优质的喷气发动机或风力涡轮机，也不是安然公司那样彻头彻尾的欺诈，而是一个过于复杂的企业管理不善的典型案例”。通用电气没落的根本原因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

1.“说到做到”的企业文化和对“成功剧场”的痴迷

通用电气有着一种自韦尔奇时期就建立起的组织文化（并在其继任者伊梅尔特任职期间得到延续和强化），即为了获得漂亮的业绩数字、达到华尔街的预期进而提升股价，公司可以采取任何方式。这一文化自上而下渗透在公司的各个层级和部门。

例如，为获得更高的“平均”利润率，公司将低利润率的发动机销售与高利润率的零件未来预期销售混在一起，最终却被政府调查人员发现，导致公司信誉受损；为了筹集资金并达到利润目标，通用电气让其金融子公司购买其价值2.35亿美元的债券，然而，也正是因为对金融子公司的过度依赖以及对金融业务的管理不善，当金融业务出现问题时，公司的总市值曾暴跌500亿美元。

而当问题出现时，管理层却拒绝走出“成功剧场”。例如，当CEO伊梅尔特设定了每股收益2美元的目标时，只要有下属对此提出异议或表示困难，就会遭到他的严厉批评；而他一般不会因为下属过于乐观而发火。因此，下属们干脆不再向他传达坏消息。

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亮丽，问题被掩盖起来，使得小问题在被发现之前演变成了大问题，最终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2.在规模庞大的组织中养成了忽视错误及不重视成本的懒散心态

复杂性是把双刃剑。通用电气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集团，除了传统的制造工业，它还涉足了电力、家电、工业、医疗、金融等多个领域。庞大的规模确实增加了公司的综合实力，产生了更多的收益来源，却也让人逐渐放松警惕，使得潜藏在其中的错误显得微不足道。

例如，在执掌通用电气16年后，伊梅尔特卸任CEO，弗兰纳里上任。在一片焦头烂额中，弗兰纳里惊骇地发现公司早该剥离的长期护理险业务其实一直留存着，其准备金也从20亿美元暴涨至了150亿美元。时下，公司正陷入困境，150亿美元的准备金对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样的低级错误怎么会出现在通用电气呢？弗兰纳里试图向伊梅尔特了解情况，后者却语焉不详，转移话题。潜在的风险应该早已显现，却在庞大的组织中逃脱了监管，没有得到重视，最终造成严重的后果——通用电气由此受到了欺诈指控。

此外，公司似乎有“用不完的资金”，导致CEO伊梅尔特等高层养成了不重视成本并盲目自信的懒散心态。例如，收购法国的阿尔斯通是通用电气的一项大工程，伊梅尔特更是迫切地希望通过这一举措证明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相较于前任韦尔奇创建自己的独属印记。

不幸的是，收购计划遭到了法国政府的强烈抵制，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搅入战局，通用电气被迫同意了一系列不利于自身的条款，导致最终收购阿尔斯通付出的成本远远高于能够获得的收益。然而，伊梅尔特从未认真思考过实际利弊，直接驳回了公司内部任何反对的声音，坚持完成收购。

此外，通用电气大肆收购石油企业，为了交易而交易，往往付出过高的价格，却盲目乐观，相信该行业前景将一片光明。按照公司的说法，“金额对通用电气来说不重要”。然而，就在不久以后，石油价格大跌，刚被收购的公司成了牺牲品，它们惨遭关闭，大批员工被裁，而造成这一悲剧的根源就是通用电气盲目涉足不熟悉的领域，滥用资金，最终导致一系列的决策失误。

3.权力过度集中

在伊梅尔特任期内，通用电气的规模和复杂性呈指数级增长，这使它变得难以管理，甚至无法管理。当董事长和CEO是同一个人时，CEO就成了自己的老板。伊梅尔特按个人好恶重组董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愈发糟糕。简言之，如此多的权力集中于一人之手，而股东的权力又是如此之少，这是极为糟糕的治理，必然导致不良的后果。

伊梅尔特刚上任时，为了站位脚跟，他计划成立一个由公司内知名CEO组成的小组。某位资深董事会成员强烈反对这一行为，他认为，通用电气的新任领导人需要关注公司的经营，而不是与其他CEO过从甚密，尤其是当前公司面临着极为不利的经济环境。然而，伊梅尔特丝毫没有听取他的意见，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此外，伊梅尔特还减少了董事会对金融事务的参与，解散了董事会下设的金融委员会，而且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解释；甚至对于和自己观点不一致的董事会成员，伊梅尔特有时会直接将其排挤出董事会。尽管通用电气的董事会会议声势浩大，但高管和顾问们抬头时经常会发现，一些董事睡着了。

这一问题其实早在韦尔奇时代就得以显现。当时，一名新人对董事会缺乏辩论的气氛感到不可思议，他向资深的同事请教道：“通用电气董事会成员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鼓掌。”后者回答说。

4.缺乏匹配公司复杂业务的人才体系

在外界尤其是投资者眼中，通用电气拥有完善的精英培训系统，由此培养出足以支撑其不同领域复杂业务的人才。但其实，由于时任CEO伊梅尔特是销售员出身，自他上任后，销售人员在公司内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却不用承担风险和责任。

据当时的内部人士透露，在金融子公司中，一些得到晋升的人不仅对自己将要承担的职责毫无准备，而且不熟悉基本的财务概念。例如，一位新上任的高管询问“EBIDTA”（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是什么意思，这样的无知程度令人震惊且极度危险。

不仅是公司的许多高管存在专业能力不足的情况，伊梅尔特自己也没能掌握一些不熟悉的领域的基本概念和行业信息，并且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例如，他不太清楚有担保债务和无担保债务之间的区别，但这一区别对经营放贷业务的金融子公司来说至关重要。

另外，为了提振股价，伊梅尔特兴致勃勃地进军软件行业，立下了使通用电气在2020年成为“十大软件公司”之一的宏伟目标。他在硅谷大举创办软件中心，试图招揽来自知名软件公司的人才，还组建了一个“高影响力创新团队”，使“数字化”一词充斥在通用电气的各项营销活动中。

然而实际上，软件中心由一栋破旧大楼简单改造而成，位于一片交通堵塞之地，招募人才并没有计划中的顺利。所谓的“高影响力创新团队”进行的技术创新也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真实，被公司其他员工评价为“夸夸其谈，皆为胡言”。某次，伊梅尔特突发奇想，准备第二天看一下该团队设计的某款应用程序，然而这款程序甚至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对此，该团队的主管并不担心。他们知道怎样做可以骗过伊梅尔特这样的外行——他们当即为一个PowerPoint演示文稿插入足够多的动作，使其看起来像一个正在工作的应用程序。果然，第二天，反馈回来了：伊梅尔特很喜欢它。（最终这款应用程序的开发毫无进展。）

人才体系中的漏洞和各层级之间的脱节使得通用电气在各项眼花缭乱的不相关业务中逐渐迷失，沉浸在一时的股价提升和外界赞扬的泡沫中，然而，当泡沫破灭，真实的数据显现，经营和管理不善带来的可怕后果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这对一个过于庞大的组织来说尤其是毁灭性的。